&esp;&esp;所以在她上育红班那会儿,他总想方设法出现在她面前。
&esp;&esp;有一次他看见她拿东西的时候小红花掉了,他高兴坏了,他终于有了靠近她和她说话的机会。
&esp;&esp;果然,一朵小红花她可在意了,捡起来后还把她舍不得吃留回去给黎承的煮花生给了他。
&esp;&esp;去见她的路上,他很忐忑也很担心,他出现在她面前很多次,但她太漂亮可爱了,小公主一样,他每次都不敢和她讲话,他不确定她还记不记得他,他怕他也和她说不了话,她连他也怕。
&esp;&esp;同时他也很担心,不知道她到底伤得怎么样,他听他们说,那天她被抱出来的时候血流了一地,都以为她救不活了,他当时听到都疼,她那么小,那么软,那么弱,肯定也疼坏了。
&esp;&esp;只要关乎她的事,黎家都顾不得任何,这一次彭芳很容易进了黎家大门。
&esp;&esp;大嫂何丽娟亲自把他带去了她房间,粉红色的公主房,床上有很多洋娃娃,然后在那堆洋娃娃堆着的墙角,他看到了她。
&esp;&esp;头上绑着纱布,怯生生缩在那堆洋娃娃旁的她,她比洋娃娃更可爱,也更让人心疼可怜。
&esp;&esp;他慢慢朝她走过去,他注意到她身体瑟缩了下,他下意识的就停下了脚,站在原地看她。
&esp;&esp;他停下了,她果然没那么怕了,过了一会儿,她可能看他一直没过去,眼睛不自觉看向他。
&esp;&esp;她发生意外之前,每次看着人的时候眼睛都闪着星星,那一天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含着明显的怯怯害怕。
&esp;&esp;他看着突然感到心口疼,比彭芳罚他跪的时候还疼。
&esp;&esp;他试着慢慢靠近她,然后,他得了她一颗糖。
&esp;&esp;那是她给他的第二颗糖,她接纳了他。
&esp;&esp;她害怕所有人,唯一允许他一个人靠近了她。
&esp;&esp;那天以后,他成了常进出黎家的人,也是唯一能随意进出黎家的人。
&esp;&esp;一次彭芳罚跪他烫伤了,他受伤的膝盖被她看到了,她难过得直掉眼泪,捧着他膝盖一直给他吹,还为他专门去找了每天很忙的申方琼。
&esp;&esp;要申方琼帮帮他,让彭芳不要罚他,她说他已经很好了,不该被罚。
&esp;&esp;申方琼对女儿有求必应,也不知道她找彭芳说了什么,那以后彭芳真的没有再罚过他,也没再饿他肚子,还开始对他好起来。
&esp;&esp;他知道,都是因为她。
&esp;&esp;她结束了他童年的厄运。
&esp;&esp;可这样的她,被他弄丢了……
&esp;&esp;好半晌,季临视若无睹比垃圾堆还乱杂的院子走进了客厅。
&esp;&esp;客厅里,季海翔正一巴掌一拳头往彭芳身上招呼,男人力气天然比女人大,彭芳打不过就抓他,尖利的指甲一个劲狠挠向他,咬他。
&esp;&esp;季海翔手上脸上脖子上都挂上一道道口子,他怒火中烧大骂一声:“烂贱人!”竟然抓过彭芳的头往墙上撞。
&esp;&esp;季临进屋就看到这一幕,他神色微变,下意识往前冲了两步,但走到一半,彭芳已经顺手抄过立柜上一个旧烟灰缸狠狠砸向了季海翔。
&esp;&esp;季临猛地停住了脚。
&esp;&esp;半斤八两的两个人,鱼死网破的必然结果了。
&esp;&esp;果然,一个墙上撞一个血包,一个血直接从脑门往外喷。
&esp;&esp;那一刻,季临心里甚至恶念的想,他今天要是不出现在这里,或许明天可以来给各自收个尸,倒是一了百了了。
&esp;&esp;“贱人!你是真的想我死啊?”
&esp;&esp;季海翔摸着一脑门的血,赤红着双眼瞪向彭芳。
&esp;&esp;彭芳情况更狼狈,她头发被抓乱成鸡窝,脸被煽肿了,唇角带血,头上一个大血包,刚才季海翔那一撞,他下了狠手,彭芳当时感觉到脑花都要闪开,也是那一刻,她对这个在一起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生出了剧烈的狠,烟灰缸那一下她也是真想让他死。
&esp;&esp;看季海翔眼神像真要见血吃人,她捏着烟灰缸的手指隐隐发颤,嘴上却狠话放道:
&esp;&esp;“是又怎么样?你不也是?季海翔你这个一辈子都靠着我,躲在我背后享受好处的贱男人,孬种!你不得好死!”
&esp;&esp;“还要打多久,或者我明天过来。”季临面无表情看着两个人对骂,出了声。
&esp;&esp;彭芳和季海翔同时转过头,看着许久没回过家,去他单位也见不到人的季临,突然怔住不知道说什么。
&esp;&esp;彭芳骂季海翔的话一定程度上没骂错,季海翔这个人靠彭芳得势的时候,什么都听老婆的,从来不管儿子,小时候由着彭芳不给季临吃饭,罚跪,后面由着彭芳插手季临学业工作甚至他和黎菁之间。
&esp;&esp;两个多月前季临腿断,彭芳找他哭两下,他表现得很在乎妻子,叫了两个人硬生生把季临从医院弄回了家。
&esp;&esp;现在他因为彭芳,一朝回到几十年前成了普通工人,彭芳还毁了名声,被厂里开除了,更得罪了黎家,他每天去厂子听到人家议论他,议论彭芳,他完全受不了,为了让自己不被指点排挤,他把自己演在受老婆连累拖累的受害者位置,甚至有了离婚想法。
&esp;&esp;再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人高马大,如今还是市规划办主任的儿子,他突然感觉矮了一头,好一会儿他捂着还在冒血的头,讪讪喊了句:
&esp;&esp;“阿临,你回来了?”
&esp;&esp;“那个,你管一下你妈,我提离婚也是为我们这个家好。”
&esp;&esp;“现在整个厂子都在议论你妈收好处的事,她被开除,倒是不用上班了,我成了个工人,却还得去厂子里做工,每天不知道多少人排挤,给我找麻烦,我根本工作不下去。”
&esp;&esp;“我们离了婚,好歹能证明这事我是真的不知情,至少厂子里那份工作还能做是不是?不然两个人都没工作,吃什么喝什么?”
&esp;&esp;季海翔说到这里眼睛看向了季临,眼里隐隐的含着期待,一下子从代厂长沦为普通工人,他是最受不打击的一个,他其实心里有些指着季临能给他转圜转圜,不指望回到原来的位置,好歹和以前一样当个主任什么的呢。
&esp;&esp;他隐约感觉到,彭芳这次没有判刑,没有被查个彻底,这个儿子在里面起了一定作用。
&esp;&esp;季海翔什么盘算一眼看清,彭芳和他二十多年夫妻,他放个什么屁,她都知道,彭芳原本在季海翔开口的时候还打算和季海翔闹的,听到后面她眼睛闪了闪,靠在墙上没出声了,只紧紧盯着季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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